Wednesday, November 29, 2006

ATS


不是故意懷舊,完全是機緣巧合,前天我回到香港仔工業學校參觀.

離開了二十多年,很多地方完全沒變.這是院長室,1977年我申請入學念小五時,就站在這個位置等待院長謝家賢神父面試.那天院長室開了冷氣,站在外面都感覺到,我和一同等待的同學笑說:嘩,裡面一定凍都好似殮房咁(是的,我那時已經口沒遮攔了).

快三十年了,這地方完全沒變.可能是我自己變化太多,覺得所有事情都應和我一樣.碰上沒有變的東西,竟感到很超現實.

ATS當年是一間寄宿學校.只開小五至中七.不是赤柱聖士提反那種貴族式寄宿,而是宗教加紀律的管理,每人有一個號碼,以號碼互相稱呼,我是221.宿舍像醫院大房,住上百多個學生,每人有一張床一個矮櫃一個洗面盤.大家集體行動,去甚麼地方都要集隊.做甚麼事情都要先念經,週一回校,週末回家.

我父母原想我在這裡可以學習獨立生活,但我學到的剛剛相反.我在這裡認識到的是,服從紀律可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.

Aberdeen Technical School(ATS) 我們那時愛說成是Animal Training School.

如果你看過許鞍華的男人四十,裡面張學友那間學校,就是ATS.或者你可以想像,當年電影上映時,我一班在清規誡律下熬過來的老同學們,看到青春逼人的林嘉欣在母校煙視媚行,引誘中文老師,我們心裡被撩起的躁動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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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esday, November 28, 2006

為藝術犧牲

Friday, November 24, 2006

我的觀塘 A-P



A 聖若翰小學
我在這裡讀至四年級.1A2B3C4D.五年級轉去香港仔工業學校寄宿至中三,原以為不會再見.誰知中二那年我在中學受洗,天主教的觀塘堂區本堂就是聖若翰堂,我中三到中六每周都回去望彌撒,參加聖母軍的活動.那是我青春期第一次和女性接觸,有很多甜甜的回憶.1988年,我投考演藝學院,第二次面試要自選一首歌,我選了小學校歌--我在King Sir面前唱「汪洋香海,半島之東,紀念若翰,建我黌宮...」演藝當然沒取錄我.

B 友聯大樓
1966年.我一出世就住這裡,觀塘宜安街31號友聯大樓6樓7號.直至中三搬去沙田公屋.友聯就在聖若瀚小學對面街.十層高,沒電梯.我到今天仍常發夢回去友聯,在樓梯行上行落.我們家的窗對著另一棟大廈背後一大面灰色的牆,我記得我常躺在窗邊的床上,望著上面那條窄窄長長的天,發白日夢.有一次,我年紀很少,半夜望見窗外有個人影,伏在窗外,慢慢爬上7樓,第二朝我問:阿媽,世界上係唔係真係有賊?

C 觀塘戲院
觀塘戲院就在聖若翰小學旁,每天經過,但幾乎未入過去.我最記得有年我在操場排隊,抬頭看見戲院那塊巨型【應召女郎】廣告畫牌.

G 西醫梁漢民
梁漢民是西醫,不是歌星.診所就在友聯對面.有次我想逃避默書,詐病.阿媽說,帶你去睇梁漢民.探熱時我努力呵氣,希望能升高一兩度,梁漢民看看探熱針說:「少少燒啦!打支針無事.」哎呀!

H 飛髮鋪
今天仍在做生意的飛髮鋪是一個神奇的地方,藏在後巷中間,有五六張理髮椅,燈火通明,設備齊全,有漫畫看.旁邊有個茶水檔,有很美味的奶油多.

K 貼紙檔
我小學是愛儲貼紙,都在這報紙檔買,三毫一小張,五毫則大一點.最多是電視那些日本超人劇集和卡通.我很喜歡鐵甲萬能俠和三一萬能俠.放學都會到這裡逛逛,看看有沒有新貨.

L 康寧道足球場
我們三兄弟在這裡跟隊踢波.

M 補習社
小學放了學便會去補習社做功課.一個住宅單位,坐滿聖若翰的學生,由陳先生和陳太太主持,他們常拿著一把長木尺,很兇.

N 文具店
聖若翰小學旁邊的文具店,我儲了很久的零用錢,在這裡第一次買東西給自己,我買了個銀色的指南針.很怕會被爸爸發現,怪我花錢,結果他說:「都好靚呀.」

E 觀塘書店
提過很多次了,我在這裡買了我第一本書,狄更斯的【雙城記】.

F 聖芳幼稚園
在巴士站旁邊的樓上幼稚園,很像麥兜那間.我記得校長穿旗袍,帶粗黑邊銀鏡,電髮.我在這獲得過我一生最輝煌的學術成就──考第三名.

O 匯豐銀行
匯豐銀行現在還在,這裡有我最早的記憶──我看到阿媽用背帶背著我,銀行門口的巴藉守衛送我一支小小的波板糖.

J 和樂村
我最好的朋友吳福達住在這裡.我和他從小五到中六都同校.這是我的觀塘邊界,再遠的我就未去過.

左下角的箭咀指向牛頭角圖書館
兒童部在二樓,成人部在三樓.我第一次申請圖書証,是三個粉紅色的兒童圖書證.我記得我站在二樓,望上三樓,等待能上去的一天.

右下角的箭咀指向工廠區
第一次賺錢.爸爸在工廠上班,介紹我去做暑期工,包裝牛仔褲.認識了製衣廠那陣獨有的,悶悶酸酸的氣味.

P 地利亞
很久以後,我家都搬去大埔了,我有年回去觀塘這間地利亞中學教電腦班,這是我和觀塘最後的關係.是1987年.

D 裕民坊
市建局要拆裕民坊,觀塘要變身了.我回去看過,發覺很多地方三四十年都沒變過.回去走一遍,幾十年的回憶都回來了.街上的人倒變了,我住的那區,以前沒有這麼多南亞裔人.

我在觀塘長大,關於這地方的將來,我很想發表些意見.但想深一層,今天的觀塘和我有甚麼關係?我想,在我關心觀塘將來的發展前,我首先要梳理這地方和我的關係.搞清楚甚麼是感情,甚麼是道理.

所以,我從Google Earth,把我的觀塘劃出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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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hursday, November 16, 2006

怎樣種含羞草


我們從沒想過它會長得這樣高,甚至不期望它會活得長.畢竟,這只是個罐頭盆栽,而我家從來沒有種植物成功的紀錄.我們一家人都懶,都有虎頭蛇尾的性格.這含羞草罐頭是三年前我去漢城(那是還未叫首爾)公幹時貪玩買的,回來打開,我們隨意把它放在廚房窗邊,每次去洗手都加點水,所以陽光水份都充足,兩星期後它出芽了,我們都高興了一陣子,亦知道這種罐頭花草通常出芽率都很高,但大都不能持久.可是,它一天天的長高,一兩個星期開一次花,開完花再長高.

三年多了,它長成為了一株巨草.這照片是五個月前拍的,現在這株含羞草已經又長得更高了,生命力極強,今天它比這照片再高一半,高和那小罐頭不成比例,風一吹就倒下,我們唯有讓它自然屈下來,彎彎曲曲的繼續生長.

最近我去開西九的資詢會,談到香港要建立世界級的博物館時,心中都很虛怯,有一種腳不著地的感覺.去開會的人全部見多識廣,品味都很高超,對現狀又不滿.當要訂立西九這個前所未又的大目標時,都希望做一個世界一流的.但是,從今天的落後到十年後的世界一流,超英趕美,究竟又甚麼的步驟要做,要付出多少代價,中間又有多少個分叉口,引領我們去天堂或地獄,或者團團轉?

美國系統的MBA策略思維,很喜歡result-oriented,即是說先說出一個願境,譬如說:希望我們公司十年後成為全國第幾,市場佔有率幾多,規模有幾大,訂立了目標,然後一步一步往前回溯,訂立十年計劃.現在,為了十年後建立一個世界級的博物館,我們先想像十年後的世界(包含亞洲,中國,珠三角和香港)藝術狀況,博物館潮流和方向,視覺藝術理論的發展,然後訂出這個博物館的的定位,建立收藏藝術品的策略,定下十年計劃,今天就開始建立藏品,為這個館訓練人才.

這就是我說的虛怯,有誰能預見十年後的藝術潮流呢?我最近開始懷疑,有些東西的企劃,是不能result-oriented的,有些事情,過程就是結果,譬如文化.

我幻想,我們看到那些很厲害的城市那些很厲害的博物館,都其實是冰山突出水面那十分之一的尖端,在水下面,有很多看來不很厲害,不很世界級的中小型博物館,學術和教育機構,與及捐助人及基金會在支持.突出水面那一角,其實是下面那十分之九的冰山的基礎生出來的.我想說的是,那十分一壯麗的冰山並不是從天而降的,有下面那十分九,自然會有那十分一浮出來.

我幻想,博物館可不可以像一株植物,有機地生長的呢?可不可以有一個方向(譬如含羞草),然後學習種一株含羞草,種得好了,變成兩株三株,中途發現某些品種不適合這裡的土壤,可能要改變方向,或者實驗一些新品種,當我們家每個人都認同,都喜歡我的含羞草,我們可能要決定在家騰出露台,建一個含羞草角.有一天,天時地利人和都齊了,我們甚至可能搬家去新界,開一個含羞草園,超英趕美.

我們可不可以先好好地建立好幾個中小型而專業的博物館,小型而專業的研究機構,水墨畫的,設計的,社區文化的,流行文化的.獨立運作,政府支持,吸引私人捐贈.再好好提高現存二十多個大型和小型博物館的水準,包括藝術水準,管治方式和經營模式.這些中小型的館,有些會失敗,有些會成功,有些會改變方向,有些會由小變中,由中變大,有些或者會找出一個和歐美博物館完全不同的方向.當這些中小型館成熟了,當逛博物館成為民眾文化生活的一部分.當我們做好那十分九的基建工作,那十分一世界級的博物館,便會水到渠成地自然生長出來.

就算中途我們停下來了,只滿足於窗台那幾株,又或者中途我們改變方向,改種玫瑰花,或者南瓜,又有甚麼問題?

註:這罐頭叫 flower in a can,有興趣可以去韓國找找.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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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nday, November 12, 2006

拆掉拆掉拆掉拆掉全拆掉

我是個很能丟東西的人.半生人留下來的照片大概只十幾張,而且都不知放那裡去了.

敢情是年紀大了,今天開車時聽收音機,提及天星碼頭的拆卸,播出粉紅A的再見,聽到那句拆掉拆掉拆掉 來拆掉全都拆掉,竟感動得眼都濕了.把車停在一邊,抹一抹眼.想想自己為何這樣濫情.

我想起當年第一次和女朋友分手時,有幾天晚晚哭濕枕頭,當時我邊哭邊分析(我就是這樣的人),主動說分手的是我,不是如願以償了嗎,幹嗎仍要哭?原來,我不是不捨得女朋友,而是我知道,隨著她離去,我那幾年和她渡過的時光,都會在我的生命中消失.她就像風箏的線,有她在,我仍能連著過去,我的過去仍是活的,她離開了,我的過去也就死了.我哭的,是我自己的消亡.

所有舊物都是那條風箏線,線仍在,記憶是活的.線斷了,就回不去了.只剩下死的記憶.

而文明,不就是人類的集體記憶嗎?死的文明,就是我們在地下掘出來的古物,活的文明,就是我們每天用筷子吃飯.

大家都在拼命為天星碼頭拍照,是很絕望地,想留下一些死的回憶.把鐘樓放到博物館,也就是為它的屍骨建個墓.就像為分手女友留一本照相冊.

所謂保育,就是叫我們留下活的記憶,活的文明.延續舊物的生命,而不是把它放進博物館.除非是真的相處不來,否則不要隨便換女友,拆鐘樓.因為,自己也會一點一點的死掉.

Anson 拍了一個很好的mv.我很鈍,不懂怎把YouTube 的片 embed.

http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Qas-X8ntQmk

《再見》  粉紅A

帶我到這裡 聲音湧進了耳朵裡面太快看不見 
不知道過了幾個夏天
望向球場界外 再徐徐爬上露台
和從前告別 拍低一切用來做紀念
密雲在頭上又再相遇 就像個巨人暫時沒法消滅
去到那裡照樣見到 捲起的沙粒在舞蹈

拆掉拆掉拆掉 來拆掉全都拆掉
趕快趕快趕快 推出新的建設
破壞破壞破壞 再破壞全都不要
從那日成為了一堆廢鐵

來不及說一聲再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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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riday, November 10, 2006

文明的惡


去了看明和電機的展覽.揉合了暴力,優雅和幽默.

令人不寒而慄的藝術,像極了村上春樹小說裡描寫那種文明的惡.

這是個以十三週胎兒面譜做成的手槍腹語玩偶.

Thursday, November 09, 2006

為藝術犧牲

和素黑談夢

認識素黑的時候,她是個文藝少女,失蹤了幾年再見,她已變成苦海明燈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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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onday, November 06, 2006

你有沒有話要說?


看了馬田史高西斯導演的Bob Dylan 記錄片.看到一個二十歲的青年,怎樣成為那個大轉變年代反抗運動的象徵.那是六十年代,一個成年人代表腐化,青年吶喊正義的年代.看那時候的美國的學生運動,那種青年人和成年人的對決,令我想起八九六四.

片中有一段當年的記者會,記者問Bob Dylan 作為一個二十歲的人,他怎樣看他在社會的角色和目標,Bob Dylan 很寸的答:我的角色就是做一個二十歲的人,我的目標就是盡力停留在二十歲!

激情理想的六十年代之後,迎來的是金錢掛師的八十年代.今天,歷史學家認為,六十年代的動蕩是資本主義的自我調整和改善.真的改善了嗎?很多人說六十年代成長的那一代,這幾十年來,是美國創新的原動力,但過去幾十年把生態環境搞到一團糟的,是否也是他們?

片中有一句話,說當年一個歌手好不好,不是用錢和受歡迎來衡量,那時的人關心的是:他有沒有話要說?

Does he have anything to say?

我們幾時對歌手有過這樣的要求?

我們幾時,對自己有這樣的要求?

Thursday, November 02, 2006

傷逝


東京人生是荒木經惟上個月在江戶東京博物館的個展,展示他62年至今的攝影作品.全書三百頁.由廿二歲到六十六歲,四十四年的人生,每十年一個段落,幾個重覆的主題--小社區的活潑與大城市的冷寞;幸福的生活與死亡的陰影,愛妻陽子,親人和自己,還有貓.反而,他那些放浪形駭的色欲作品卻沒有選入,全書溫柔冷靜,沉默地哀傷.

有些藝術家把整個生活和藝術結合在一起.正如荒木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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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藝術犧牲

Anida 拿著結他邊談邊唱,這晚笑得很開心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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