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(一)
英國朋友喜歡喋喋不休地說他們的屋--花了大半年才把地買下來,再花了一整年設計和一整年建築和裝修,能DIY的都DIY,訂造一個鞋櫃可以等三個月.花園可不得了,一花一草都是他們的心血結晶.問他們是不是想在這屋子渡其餘生,他們說:不只是我們,屋是建給孩子們的.有一本書叫【家屋--自我的一面鏡子】 House as a mirror of self , 作者是建築學者Clare Cooper Marcus。 她訪問了很多人,研究「家屋」與他們的心理的關係.作者說:「家屋滿足了許多需求:它是自我表達的地方、記憶的容器、遠離外在世界的避風港,也是一個繭,讓我們可在其中接受滋養,卸下武裝。」
她會叫受訪者合上眼,放鬆自己,從記憶中找出他們對童年生活的屋子的記憶,然後畫一幅童年的家屋圖;記憶起自己童年時最喜歡的角落,然後開始和自己童年的家說話.是的!對家說話!像對一個失散了的朋友傾訴:「你好嗎?很久沒見了.好掛念你啊.那時覺得你很大啊....」 同樣的練習,對象也可以是現在的屋子,「對不起,很久沒打掃你了,剛搬進來時那些裝修粉飾大計,全都擱置了.現在是一團糟....」
一個人跟他的屋子的說話,的確可以很情深款款.因為我們通常會把我們的自我形象,寄托在自己的屋子裡,從位置地點到裝修設計,我們都希望家能代表自己。住得久了,我們對屋會發生感情,屋,就變成了家,而家,就變成我們自己.這本書的中文版把House亦成「家屋」也很耐人尋味,好像不相信中文讀者能把「屋」和「自我」聯想起來,要加一個「家」字來提醒.這也不無道理,香港人和屋的關係是很特別的.它既是你建立自我和家庭的城堡,亦是一種投資,一種熱買熱賣,在待價而沽的商品.在這種社會環境中,「屋」的確是我們的家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