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June 15, 2005

當創意成為慾望對象──六本木山


我買了一盒六本木山曲奇餅。藍色白色的盒面上是六本木山六個圓圈的標誌。曲奇也不很特別,又是一個一個圈圈而已。要把一個社區打做成一個品牌,單靠美麗的設計計和 T 恤曲奇還不夠,還需要有甚麼東西可以激起人們的想像和慾望。果然,翻轉盒面,就看到六本木山的口號ROPPONGI HILLS: The City Where New Ideas Are Born

我們一行八人,除我之外都不是藝術工作者。一心要去位於全東京最高的六本木山森大廈(Mori Tower)五十二樓的森美術館參觀它的開幕展覽──<快樂>,當樓下大堂的小姐告訴我們展覽已於上週結束,森美術館正在休館時,失望可想而知。小姐說觀景台有開。門票一千五百日圓。要不要看?大家考慮了一下,決定放棄。美術館沒開,我們連俯瞰東京的慾望也消失了。大城市大家都見過,都知道是甚麼回事。這所在六本木山──一個以創意為主題的未來社區的美術館,倒很想很想看看。

兩天後,我去拜訪森美術館副館長南條史生,終於走進了去。去到才知道,森美術館在不在五十二樓其實沒關係。美術館在五十二至五十三兩層,地方很大,天花很高,分成多個白盒子(White Cube)展廳。除了一個之外,全部展廳都沒有窗。它的高度反而和它的營運模式和定位大有關係。參觀森美術館和觀景台都是一張一千五百日圓的連票,目的是鼓勵美術館和觀景台的觀眾 Cross-over。南條史生估計每年有一百萬人買票,裏面當然有很大部份是專看風景,順便看看展覽的,但專看美術館的人數也相信不少。這筆入場費直接補助了美術館營運費用(大約百分之五十)。這是一個很聰明的想法,既幫助了美術館的財源,同時解決了觀眾來源。森美術館定位為一個當代藝術館,沒有自己的藏品,每年策劃五六個大型展覽。作為日本最具規模的私營當代藝術館,它銳意面向比一般藝術館更闊的觀眾群,成為一個不一樣的美術館。開幕展覽<快樂>集合二百五十件由遠古至當代世界各地的藝術品,探討快樂的不同觀念,策展人是館長 David Elliot, 隨後而來的 是日本新銳藝術家聯展和國際級藝術家草間彌生新作展,仍在策劃中的有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藏品展,亞洲及非洲當代藝術展等。

除了美術館外,其實森大廈最高的六層統稱為森藝術中心Mori Arts Center。裏面有兩層是會議及學習中心,一層是有十二間餐廳的會所,一層是觀景台,兩層是美術館,這就是六本木山整個社區的文化核心。森美術館另一個很多人提及的創舉,就是它的開放時間(平日十點,周末午夜十二點),這個安排其實亦是配合觀景台和餐廳會所的開放時間。發展商森稔先生的理想,是為六本木山建立一個廿四小時運作的文化核心。

從會所的酒廊望出去,東京市的夜景的確懾人,建築物的點點燈光彷彿綿綿無盡的向遠方鋪出去。南條先生說,除了森大廈外,有幾個摩天大廈項目正在展開,十年內東京的都市面貌將會是另外一個樣子。六本木山得到各方重視,最主要是它開創了一個新的市區模式,在一個區內包含住宅,商店,文藝,酒店,辦公等多重用途,而且以文化創意為核心,並向高空發展。這項目會為東京城市生活模式帶來很重要的啟示。最適合進駐六本木山的是外國公司,他們的外國員工可以在這裏生活工作消費不用出外。在我這個香港人眼中,這種多功能密集社區設計其實並不新鮮,由新城市廣場到太古廣場到YOHO TOWN,不都是類似的地產項目嗎?只不過,我想,把整個地產項目的黃金地段開美術館,就真是聞所未聞。發展商森稔先生是一個愛藝術的瘋子,抑或新世紀知識型經濟商人?

回到地面,我來到六本木山的逍閒空間,簡單來說,這是一個商場。但這不是一個密封內向的商場,很多商店都面向外面,跟戶外環境比較有接觸。很多不同的高低層次,很多小路叉路,幾個主要出入口,南條先生說很多遊人投訴迷路,但又會再回來。這裏有Virgin電影院,LV 旗艦店,三宅一生,君悅酒店,精美的花園,噴水池和室外咖啡座,到處可見大型戶外藝術作品,和村上隆專為六本木山設計的卡通動物圖案。很多很多遊人,很多很多高檔商店,很多很多高級餐廳。很有藝術氣息的一個商場。

我也買了不少。在六本木山出口,我拿著一袋二袋,裏面有曲奇餅有 T 恤有雜誌有展覽場刊,坐在宮島達男創作的巨形跳字裝置(五米高,五十米長)前面,六個看來無意義的巨形數字傳遞出巨形的荒誕感。我想,雖然有美術館,六本木山並不是一個文化項目,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產項目。只不過在這裏,文化藝術及其代表的創意,並不是宣傳手段,亦不是裝飾品,而是慾望的對象。ROPPONGI HILLS: The City Where New Ideas Are Born。在新世紀,<創意>可能就像地位和權力,會令人著迷,令人嚮往,成為消費品。也許,這就是六本木山給我們的啟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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